暮春的晨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在沈清漪沉静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正于闺房内的小书案前凝神临帖笔锋勾勒一丝不苟。
云袖悄步进来将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轻轻放在案角茶香袅袅与墨香交织平添几分宁谧。
院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并未打破这一室的专注。
突然府门外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声浪由远及近马蹄声、脚步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气氛瞬间攫住了沈府上下。
管家略显仓促却竭力保持着镇定的声音穿透庭院:“大小姐宫里的天使到了!老爷请您速去前厅接旨!” 笔尖微微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无声地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痕。
沈清漪缓缓搁下笔抬起的眼眸中并无惊惶只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沉凝如水波微漾。
她深吸一口气那茶香与墨香似乎在这一刻沉淀入肺腑化为无形的力量。
“更衣。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云袖和云芷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有序。
一套早已备好的、色泽温润却不失端庄的衣裙很快替换了她身上的常服。
发髻稍作整理簪上一支简单的玉簪并几只绒花虽无过多修饰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
主仆三人并未多言眼神交汇间已是千言万语——她们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
沈府前厅香案早已设好沈父沈母皆已身着正装神色肃穆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激动。
一名面白无须、身着内侍官服的中年太监手持明黄卷轴神情矜持而威严地立于厅中身后跟着数名低眉顺眼的小黄门和宫廷侍卫。
整个沈府鸦雀无声所有仆役皆屏息垂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庄重。
见沈清漪仪态万方地缓步而来步履沉稳不见丝毫慌乱那内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赞赏。
他清了清嗓子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高高响起:“圣旨到——沈氏接旨——” 以沈父为首沈家众人及满府仆役齐刷刷跪倒在地垂首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尔礼部尚书沈沈伯年之女沈清漪毓秀名门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欣悦。
今特许其参选今岁内廷选秀择日于神武门候检。
钦此——” “臣(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父声音微颤领着家人叩首谢恩。
沈清漪依礼叩拜动作流畅标准无一丝错漏。
她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明黄绢帛。
丝滑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微微一震。
内侍宣旨完毕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说了几句“恭喜沈大人”、“预祝沈小姐前程似锦”的客套话。
沈父连忙示意管家奉上早已备好的丰盛谢仪。
内侍略一推辞便收下态度愈发和煦了几分又略略叮嘱了几句选秀的初步规程和注意事项方才在一众沈家人的恭送下离去。
圣旨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旨意并非独予沈家各达官显贵府邸相继迎来了传旨的天使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为之躁动起来。
与沈府内那种紧张有序的忙碌不同靖安侯府内当得知沈清漪之名赫然在列时正与柳如烟倚窗调笑的顾景渊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讥笑声。
“她?沈清漪?竟然真的报了名还被列入了初选名单?”顾景渊揽过柳如烟语气轻佻而充满鄙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她以为宫中选秀是她们沈家后花园摘花凭她那点微末伎俩和那副寡淡无趣的性子也能入选?简直是痴人说梦!” 柳如烟依偎在他怀里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幸灾乐祸:“世子说的是呢。
沈姐姐怕是退婚受了刺激魔怔了。
宫中是何等地方岂容她这等被退了婚的女子前去丢人现眼?届时落选怕是连带着沈家都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 她声音娇柔字字句句却如淬毒的细针“也好正好让天下人都看看是谁不识抬举是谁……根本不配。
” 顾景渊闻言笑容更盛仿佛已看到沈清漪惨败蒙尘、跪地哀求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也好本世子便等着看她如何碰得头破血流!到时候看她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而在沈府“漪澜苑”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那卷明黄圣旨被小心翼翼地供奉在厅堂正中的案桌上。
沈清漪静立片刻目光再次扫过绢帛上那些代表无上皇权的朱砂字迹尤其是“沈清漪”三个字清晰而刺目。
“小姐……”云袖的声音带着激动与忐忑。
沈清漪转过身脸上已无半分波动唯有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闪烁着坚不可摧的光芒。
“听到了吗?”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位忠心婢女的耳中“这便是战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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