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皆敌那咋了第121章 踏实

苏阙收起地图一屁股坐在砖块垒成的小山上看着面前宫城的残垣断壁想象着未来的模样。

只是刚刚想了一会儿就听到背后一人在叫自己。

苏阙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着白衫的白髯老人站在不远处慈眉善目弓着腰站在那边对着苏阙招了招手。

苏阙认识他之前去私塾找曾先生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扫地老先生。

苏阙小跑着到老人身边率先对着老人躬身行礼道：“老先生好。

” 老人坦然受之轻声道：“我叫宁熙晨你可以叫我宁先生。

” 苏阙点点头道：“好的宁先生。

” 老人拍拍苏阙的肩膀转身一脚踹开旁边的一个碎砖头说道：“怎么有钱了打算买下来一块地方？” 苏阙尴尬一笑挠挠头点头称是。

老人咧嘴一笑说道：“有钱是好事不想我一把年纪了还得想着明天吃啥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咋的到我这儿就不灵了呢？” 苏阙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这话茬。

老人也不在意很自然地岔开话题说道：“在认字吗？” 苏阙点点头。

老人伸出手说道：“给我看看。

” 苏阙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本《山海经》递了过去。

这本书如今更像他的读书笔记除了原文每页空白处都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感悟和近日琐事字数不多却是一路走来的印记。

老人打开书籍小心翻页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墨迹目光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那行字上停留片刻自顾自呢喃道：“道理是顶好的道理……只是这笔字啧四四方方生硬没有感情倒像是个衙门里埋头抄写文书的小吏。

” 苏阙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又想去挠头。

宁先生侧头瞥见他的窘态意识到话说重了干咳一声指着那句话转移话题道：“这段话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苏阙轻声道：“当初曾先生离开的时候跟我无意之间提起我自个儿瞎琢磨勉强能猜到其中意思。

” “曾骥霞那个混账玩意儿……”老人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责备反倒有些复杂的意味“拍拍屁股就滚蛋了结果之后的那么多事情还要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来收拾这么大块地方难受。

” 苏阙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鞋尖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

表里不一虽然是个贬义词但是现在看着宁老先生的话语再加上仙风道骨的样子却是变化比较大根本比不了。

宁老先生合上书却没有立刻还给苏阙他用书脊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望着眼前的废墟突然问道：“小子你买了这么多地是想做个富家翁还是想……做点别的？” “我……我不知道。

”苏阙老实回答“就是觉得有了地心里踏实。

以后……以后总能做点事情。

” “踏实……”宁熙晨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啊有恒产者有恒心。

地是根基但光有地不过是一抔死土。

重要的是你想在这地上种出什么。

” 他顿了顿将《山海经》递还给苏阙语气变得随意眼神却清亮了些许：“看你小子还算顺眼字虽然写得难看了点心思倒是正的。

往后若是在读书认字上有什么不通的地方或者……嗯就是心里有些想不明白的事儿可以来私塾那边寻我。

反正我老头子整天也就是扫扫地闲得很。

” 苏阙握着手中那本似乎还带着老人体温的《山海经》站在原地怔了许久。

宁先生来去如风言语似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随性闲聊让他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莫名的期待最终都化为了一个挠头的动作有点不明所以。

老人走到远处一处断柱之后确定那少年再也看不见自己这才停下那不成调的哼唱。

他回望了一眼苏阙方才站立的方向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哪有半分之前的困顿。

他抬脚看似随意地踢开一块碍事的碎石那石头翻滚着撞在一面半塌的宫墙上竟发出金玉般的轻鸣。

“宫城西南角毗邻‘凤藻宫’旧址地脉余韵未绝算是这破落宫城里为数不多的好地方了。

”宁熙晨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自言自语地笑道“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跟我看上的是同一块风水眼有点冲突。

” 若是曾骥霞在此定要跳脚骂自己这个老家伙为老不尊连小孩子看上的东西都要算计。

但很快宁先生又自顾自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并不存在的苍蝇脸上露出一丝宽容又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算了算了。

”他轻声叹道语气里却并无多少惋惜反倒有种“我看上的东西果然不错”的意味“年纪大的总该让让年纪小的。

自己也得谢谢崔小子一块地皮而已就当是结个善缘看看你这棵小苗子最后能在这片废墟上种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 话音落下他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承载着四百年兴衰的宫城废墟身影一晃便如青烟般消散在断壁残垣之间再无踪迹。

只有那块被他踢开的石头在原地微微陷下三分周遭的尘埃似乎都比别处更沉静一些。

———— 已过去六日天光大好艳阳高照。

苏阙终于登上了官府那份崭新地图上标记的——正阳门。

与宫城那边沙化严重的破败景象不同京城与外城地界虽也处处断壁残垣却好歹有了些不一样的生机。

冬日萧瑟万里土黄枯树枝丫倔强地指向天空。

不远处一条河道蜿蜒而过依照地图所示这原是前朝应天帝都的一条干涸内河如今竟被小镇外那条日益壮阔的锦鳞溪分出一支活水重新滋养隐约可闻流水淙淙。

这正阳门或许是整个旧都保存最为完好、看上去也最是坚固稳当的一处大门了。

两侧的雄伟城墙早已坍塌成土垄状唯独它依旧孤零零地屹立于此门楼虽显破败骨架却未曾倾倒默默见证着四百年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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